Coffee or Tea

隨意寫隨意更:3 i7天陸

 

一等心願(下)

97天陸日的賀文

拖到今天超不好意思嗚嗚嗚

天陸永遠幸福(心)



『請讓九条天,  七瀨陸   。』

那孩子的嗓音如同被賦予魔法的言語,在清幽的月光下、被樹林包圍的神社中、散發著木香的神壇前,以最美麗且堅定的音調傳遞至神明的世界裡。

 

 

「七瀨……這都說了什麼?喂、──天?!」八乙女樂錯愕地望著他們的主唱。

九条天已經快步朝陸的方向走了過去,他的步伐看來明明不快,後面的龍、樂及IDOLiSH7等人卻幾乎要跟不上。

「我就說小陸不是要許願忘記天天吧!」環焦急地說。

「這種狀況也沒有比較好啊!」三月大聲地說。

「九条さん他不會、他、──他是不是很生氣?」壯五擔憂地問。

「那傢伙總不可能對阿陸動粗吧?真是、現在的孩子都怎麼回事?喂、──阿陸!」大和喊道。

「陸!陸呀!快收回那格的願望啦!」凪慌張地大喊。

「──七瀨さん!」

在一織的呼喚中,陸總算注意到身後的騷動,抓著粗繩正準備搖動鈴鐺的手頓了頓,他回過頭,驚訝的忘了自己在做什麼。

「天にぃ?還有大家?為什麼都來……啊、」陸看著天,一瞬間想起自己正在許願的事,此時才心虛地又去抓緊粗繩,鈴鐺發出清脆的一聲亮響──

「鬆手,」天忍著憤怒說。

「我不要,」陸像捉著救命繩似的緊握不放。

「七瀨さん!請想清楚你這麼做的意義!」和泉一織大聲地說。

「就是啊小陸,你會難過的!」環帶著哀傷的語氣說。

「陸君,總之先冷靜下來吧?」龍好聲好氣地勸道,「天你也是,有話好好說。」

「我很冷靜,」陸認真地說,「你們都聽到我許的願了,是嗎?」

「那根本不能稱作願望,阿陸,那是懲罰。」大和乾脆地說道。

「不是,我不是那麼想的,」陸著急地握著繩子低下頭,一時之間也不曉得該怎麼解釋自己的願望,「對不起,瞞著大家這件事,但是、請你們理解──我考慮很多、我──!」

天揮出了左手停在陸的右臉旁,陸於是噤聲不語,睜大眼望著從小到大不曾打過自己的哥哥,九条天的手距離陸的臉頰只有五公分,近到能感覺彼此的溫度。

「鬆手,我只說這一次,陸。」天沉聲說。

八乙女樂一直都知道九条天這個人遠不及刻意營造出的形象那麼沉靜溫和,卻也不敢想真要動怒會是什麼模樣。

與樂一樣、龍也是站在一旁沒有吭聲,眼下天畢竟是沒真的動粗,但維持這個姿勢加上語氣,怎麼看都是盛怒之中的警告。一織想制止,腳步卻忘了該怎麼踏出去,其他人腦中各自懷著不同想法,只是每一種都空白無力。

「不行,」好半晌陸才咬著唇回答,「不行,我一定要實現這個願──」

啪!──一聲清響,近距離的巴掌輕輕拍在陸的右臉上。

微小的痛覺卻足夠讓七瀨陸鬆開雙手,他像個犯了大錯的孩子眼裡積著淚水、雙手緩緩蓋在被打了的臉頰上,不可置信地望著九条天。

「──你也沒必要真的就、」樂說。

「我不在乎祢是哪裡來的神明、是如何神聖的存在,」九条天回頭對著不久前陸注視的方向低聲說,他一字一句說得緩慢──「我不允許任何力量將陸帶走,聽清楚了『神明大人』,」天握著雙拳冷冷地說,「從我的身旁不行、從我的生命裡不行、從我的記憶裡也不行,陸是我的『另一半』,若祢膽敢將陸從『九条天』身上奪走,就是拆了神社我也做得出來!」

「天……天にぃ……」陸倒是沒想過會聽見天這番言論。

他懷著委屈、膽怯、以及一點點雀躍所交織而成的複雜情緒望著天的背影,天說完那段話,回身去握住陸的手腕,半強迫地拉著陸離開。

「讓他們靜一靜,」大和輕拍一織的肩膀,示意誰也不要追上去,「行了,你們兩個不要哭啊,」

環和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彷彿看了一場特別悲傷的電影似的。

「陸一定很痛苦……嗚嗚,如果天天真的忘記他的話、如果理忘了我的話──」

「不會,小理不會忘記環君的喔,」狀五連忙安慰道。

「九条氏心裡也很不好受……哦、神明,能不能讓他們坦然面對彼此呢?」凪埋在三月的肩膀上哭泣。

「不要把鼻涕擦在我的衣服上啊渾蛋!」三月雖然這麼說,但為了維護凪的臉,他沒有狠下心來推開這個多愁善感的大孩子。

「你們稍微收一下情緒,又不是生離死別什麼的……」大和無奈地笑著說。

「呸呸呸!大叔,你不要說那種話!」三月嚴厲地說,像是為了破除不吉利,他又多呸了幾聲。

「抱歉抱歉,好啦我只是開玩笑嘛!」大和笑道。

「你們安心吧,天一定會好好和陸君溝通的,」龍溫和地說。

「是啊,那傢伙雖然很多話都閉口不談,但非常時刻還是會面對。」樂抓著後腦,「比起天……反而是七瀨的想法令我摸不透呢。」

明明說著喜歡、時時刻刻朝天投去傾慕熱切的視線,怎麼會許下那樣令人感到哀傷的願望?

他們懷著同樣的疑問離開神社,離去之前,大和非常恭敬地對著神壇合掌輕拍,悄悄在心裡數落家裡的孩子不懂事,他作為年長者向神明賠不是,希望神明能不要追究這場鬧劇,同樣年長的龍也做了一樣的動作,心裡大概就是說天其實是個好孩子,只是遇到陸的事情很容易失去理智。

而先一步離開的天和陸沒有回到旅館,陸被動地跟著天的腳步,並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什麼地方。修剪整齊的草皮上有一條石子路,他們沿著那條路走過許久,終於在一處有著大樹、涼亭與小池子的地方停下腳步。

小池子倒映的月影隨鯉魚游來而晃動,陸的手腕仍被天緊緊抓握,以至於手開始有一些發麻,他低著頭怯怯觀察哥哥的反應,手稍微動了一下,感覺到天終於放鬆抓握的力道。

「疼嗎?」天輕聲問。

「不……不疼,」陸很快地回答,在天終於鬆開對他的牽制時,陸下意識地輕摸了下手腕。

「這裡呢?」天白皙的指尖很輕很慢地碰在陸的右臉上,他往前一步,沿著臉頰摸上去、將垂下的紅色髮絲撩至耳後,露出透著些許紅暈的臉龐。

「是有一點……」陸帶著倔強的語氣說。

天卻沒有針對他粗暴的行徑道歉,只是捧著陸的臉,一次又一次以拇指抹過陸的眼角,那處還有些濕潤,在食指和中指撫過嘴角旁時,小指和無名指自然而然探到頸側的位置。

陸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冷不防被托起下巴,一直閃躲著的視線被迫對上那雙淺淡卻深沉的瞳孔。

「你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天問道。

陸試著別開頭,只是天又靠近了一些,下巴被天的手指掌握固定。

「回答我,陸。」

「……」陸半張著嘴。

只要天拿那樣的語氣對他說話、只要天以那樣的語氣呼喚他的名字,他就沒可能沉默、或是繼續反抗下去。

「我只是想減輕天にぃ的負擔而已!」陸倉皇地說。

「讓我忘了你,你稱這叫減經我的負擔?」天猝然質問。

「因為天にぃ總是擔心好多事情!每件事都想太多了!」陸回嘴。

「我怎麼想是我的事情,你要是嫌煩可以當作不知道!」天說。

「怎麼可能當作不知道!天にぃ一直從經紀人和一織那裡問我的事情、甚至從其他人那裡也是,我、我不是嫌煩──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讓天にぃ好過一些,」陸淘淘不絕地說,「天にぃ是不是討厭我什麼的、天にぃ是不是抱有罪惡感因此無法坦然面對我什麼的、──所以我才想,也許忘記我、忘記七瀨陸的過往,才有機會平等地面對天にぃ,我想像其他人一樣,成為能讓天にぃ毫無顧忌暢所欲言的對象,」說到這裡,陸的語氣已經帶有哽咽──「而不是什麼事都要讓天にぃ操心的七瀨陸!」

「你不明白──」

「天にぃ才不明白!」陸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他打斷了天未完的言語,「天にぃ根本不明白我有多羨慕一織和經紀人他們,他們可以做為天にぃ聊天託事的對象,我卻不行,每次發了訊息天にぃ總是過了很久很久才回,或是根本不回,是不是想著如何與我保持距離、是不是考慮著話題到哪裡停止比較好、也許連該怎麼做才能不傷害我都考慮進去了,但我不希望天にぃ這個樣子──我只是想和天にぃ多說些話,我、──我、哈、嗚咿、」

不可以、不可以發作、不要發作、讓我說話、讓我和天にぃ說話──七瀨陸摀著胸口難受地跪了下來。

「陸!」天急忙輕拍陸的背,先前的怒氣一消而散,心急如焚的情緒取而代之。

「天にぃ不明白、天にぃ、」陸斷斷續續地說。

「是我不明白、是我不對,陸,呼吸、好好呼吸,不要說話了,別哭,」天動作熟練地讓陸倚靠在自己胸口,他四處翻找,總算在陸的衣服內袋裡找到吸入器。

「我不要、──那個、不需要──」陸摀著嘴說,他不知道使用吸入器後還有沒有聲音能表達,又或者意識還能不能維持下去。

七瀨陸只是想讓九条天瞭解,他的心願並非無理取鬧,為什麼會這樣困難?

「乖孩子,陸,好好聽話,」天使力挪開陸死摀嘴的那隻手,「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什麼都聽你的,陸,」

「不能──騙人、天にぃ──不能騙人、」陸艱難地說,進入到肺部的氧氣越來越少,他的四肢已經開始輕微地打顫。

「我不會對你說謊,陸,所以拜託你張嘴──」天冷靜地說。

陸總算張開他顫抖的雙唇,在天的指示下好好使用了吸入器,藥物舒緩他的疼痛,破碎的呼吸聲好不容易平穩下來。

「天にぃ……」陸相當虛弱地喚道。

對於到了關鍵時刻卻發作的自己厭惡不已,卻連朝自己發脾氣的力氣都沒有,他只能讓天攙扶著坐在涼亭的躺椅上,得回呼吸的權利,但也如預料中失去了發言的嗓音。

他又試著呼喚了幾次哥哥的名字,都是沙啞的破音。

「你說了這麼多話,現在換我說一些吧。」天在陸的身旁坐下來,仰望夜空中的繁星。

在細微的水流聲中,陸半躺在竹編的躺椅上,雙手交疊放在腿上,這回像個等待訓話的孩子,好似被如何責備他都不會反駁……反正他也沒有反駁的餘力。

「陸說我不明白……也許真是如此,我不知道陸想了這麼多,」天誠實地說,「但你也不明白,陸,」

果然這句話一出口,天不意外地看見陸露出防備的神情。

「你真的不明白……」九条天放輕音調、放軟聲線地說:「你不明白『七瀨陸』對我有多麼重要。」

天不希望自己的言語讓陸的思緒更為混亂,因此他一邊輕輕梳著那頭好看的紅髮,希望能藉此讓陸先暫停思考,僅僅是聽著就好。

「不只是手足所以重要、也因為是手足而重要,」天說,「以迂迴的方式傳遞我的關懷……卻讓你反過來擔心我的心情,我沒有考慮到這些,不、應該說我根本不可能注意到,陸已經能思考這麼複雜的事情了啊,我很驚訝、也感到很欣慰,果然陸不再是那個總是被關在白色房間裡的孩子了,」

天說完這段話,感受到陸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一雙明亮的、如同寶石一般的眼睛有著明顯的不安,像是害怕自己不被認同、卻又怕認同之後被棄之不顧。

「你太重要了,陸,」天輕輕翻過手與陸十指相扣,接著又向前傾、將陸的右手捧住靠在額頭,像在祈禱,「……如果失去你,這種假設我甚至不敢想,像是不可失去的一部份被奪去一般,」天帶著自嘲的語氣說,「確實,關於你,我總是顧慮很多事,以兄長的立場、以前輩的立場、以競爭對手的立場,究竟該怎麼不過度干涉、該怎麼接受你已不需要我保護的事實,該怎麼站在不是家人的立場來面對你,陸……我煩惱是因為過於在意你,只要接近你,哪怕是一點點、一下子,片刻使我渴望永久,就連這麼握著你的手也難能可貴、捨不得這樣的時間消逝。」

「天にぃ……」陸輕聲換道。

「離開七瀨家我不曾後悔,」天平靜地說,「爸爸媽媽一定能理解我,每當走上舞台時、我就能看見前方的路是什麼景象,只要和樂與龍一起……我就有足夠的力氣去戰鬥,這一點擁有IDOLiSH7的陸應該能明白,」

感受到陸逐漸抽離的手,天更固執地握緊了他。

「你不是我的夥伴、名義上不是家人、甚至也算不上朋友,」天說,他捉著微微掙扎的陸、迫使那對看向別處的雙眼與自己對視。

七瀨陸的雙眼又蒙上一層霧氣,似乎巴不得這個對話結束,他想逃走,想從九条天身旁離開。

「你是我生命的另一半。」天極其溫柔地呢喃,他望著陸征愣的表情,以拇指抹去即將滑下的淚水,「你以為我在神社說的那些只是場面話嗎?」

陸不太理解地搖了搖頭,面對哥哥溫柔的舉動、他忽然感到手足無措。

「陸是我生命中的另一半,」天親吻著陸顫抖的手指,薄唇掃過指腹、停在手心,「是任何關係都無法解釋的存在,任何事物都無法阻斷我們的連結……」

所有的堅韌強大都是因為背後那不可動搖的深刻意志,天可以清楚分辨每一份情感、每個人對他的重要性,只是當重要變得更重要、卻到了他無法掌控的地步時,他只能選擇一點一點鬆開手。

作勢放走羽毛長齊的鳥兒,但又一次次伸手捉了回來,他上一句對鳥兒說『你可以飛走』,下一句卻又說『請不要飛出這扇窗』。

「我……好像可以理解……天にぃ的意思,」陸緩緩地說,「但好像也真的……不太明白……」

這樣的反應讓天有些哭笑不得,但至少陸的情緒是平靜的,看起來也不哀傷。

「沒關係,你只要明白自己對我的重要性就可以了。」天喃喃地說。

他望著陸紅撲撲的臉頰,倏地想起陸不應該在夜裡吹這麼久的涼風,天起身就要說出該回旅館這句話的時候,衣角被陸輕輕扯住,那隻手仍細微地顫抖著。

陸扯著天的衣角但沒有說話,他只是睜著水潤光澤的雙眼望著哥哥那張出眾的臉,在泛黃的夜景路燈照拂之下,天那張過於精緻的臉透著朦朧的光芒,陸根本不記得自己原先要說什麼、也或許他根本沒有話要說。

天等待了一會兒也不見陸吭聲,那孩子頂著一副稚氣未脫的可愛臉蛋,直勾勾地盯著他瞧,天彎下腰,試探一般在陸的額間留下一個吻。

「……哎?」陸發出困惑的聲音,雙唇微啟。

於是天又在垂下頭,幾乎可說是完全不經思考地、他親吻陸軟軟的嘴唇。這個吻很軟,像是甜甜的焦糖布丁、也像加了蘋果丁的果凍。

天輾轉吻了兩下,退開時看見陸的臉紅成一片、雙手忽地蓋住顫抖的嘴唇──

「天、天にぃ──為什麼──忽然、嗚、」陸羞答答地蓋住了嘴,腦中一片混亂。

「為什麼?」天側過頭微笑地說,「不是因為陸等著的緣故?」

「我、我?我不、呃、」陸語無倫次。

「扯著我的衣角、抬起頭看起來像在等待親吻的表情,難道不是?」天柔聲說。

「不、──不是!我只是、我想、──我只是想在這坐一下!還想跟天にぃ聊一聊!」陸著急地解釋。

雖說今晚天的溫柔是真的令人驚訝,但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發展,陸覺得明白了什麼卻又什麼也搞不清楚,他被動地隨著天的拉扯而站起來,腳步踉蹌跌在天的懷裡。

「已經很晚了,大家一定都很擔心。」天說,「改天聊吧,像往常那樣給我發訊息。」

陸羞憤地想推開天,但哮喘發作後加上天的親吻,使他力氣到手邊只變成在天的胸前捶了一下。

「發、發了天にぃ又不回!」陸提著氣勢說,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生氣還是惱羞,「有時候、有時候連已讀都沒有!我不、我才不發訊息給天にぃ!」

「我會回,陸,」天小心翼翼扶著步伐虛浮的陸,他帶著安靜的笑容說,「我會讀也會回,所以繼續發訊息給我吧。」

陸是個極少埋怨世界的孩子,但現在,他卻在心裡吶喊著世界不公平!──為什麼他的孿生哥哥是那樣好看?為什麼他的孿生哥哥可以這麼細心溫柔?!──為什麼九条天總是如此從容不迫、就只有他七瀨陸一個人像驚弓之鳥急得跳腳?!

「陸?」得不到回應的天喚道。

「我──我考慮!還有──我可以自己走!」陸想推開天扶在他腰上的手,腳下一滑卻差點踩進草叢裡。

「至少牽手。」天相當有耐心地說。

「牽了……天にぃ又說我像個沒長大的孩子……」陸嘟嚷地說。即使嘴上這麼講,陸仍乖巧地牽住哥哥的手。

「是啊。」天嘆氣地說,「陸如果一直是需要我照顧的孩子就好……什麼的,」

「天にぃ明明讓我不要撒嬌、不要依賴別人做事……」陸不服地鼓著臉頰說。

「嗯,我確實這麼說過。」天說。

他帶著陸回到旅館,一進門就聽見兵荒馬亂的腳步聲,但抬頭一看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普通,彷彿只是偶然經過門口而已,但十個人同時經過門口這當然不可能,尤其二階堂大和的眼鏡是歪的、十龍之介少穿了一隻拖鞋、四葉環手上拿著半片餅乾、和泉三月抓著牙刷、小鳥遊紡的薄外套只穿了一隻手、逢坂壯五抓著一張明顯從雜誌裡撕下的紙、姉鷺香敷著的面膜已經乾了、六彌凪握著遙控器、八乙女樂根本沒穿拖鞋、和泉一織披在身上的羽織是反的。

「唉、大家都還沒睡?這是要出去嗎?」而完全沒注意到任何異常的陸天真地問。

「啊啊啊真是的,」姉鷺香率先發出長嘆,「太晚了!──天!你們三個跟IDOLiSH7一起出去,那就要一起回來啊!看到龍和樂跟其他人回來,我擔心得要命!」

「訊息為什麼不回?我發了好多短訊!」一織黑著臉說。

「二階堂說要讓你們靜一靜,這兩個小時都過去了,你們到底聊了些什麼可以搞這麼晚?」樂皺眉地問。

「哥哥我很擔心啊,九条、雖然不是懷疑你的人格,」大和將眼鏡推正。

「真的已經很晚了,我還在想是不是應該出去找你們,」紡極其擔憂地說。

「抱歉,已經沒事了。」天淡淡地說。他鬆開陸的手,脫去室外鞋。

九条天的語氣很輕,但還是讓這一群愛操心的人都安靜下來,他拍了拍陸的背催促弟弟回到IDOLiSH7的懷抱。

七瀨陸回頭望了與TRIGGER走遠的哥哥,這才靜下來回應夥伴們給他的關懷和擁抱。

「今天也一起睡?」壯五擔憂地問。

「如果需要德話,我悶可以把床鋪全部拼栽一起喔?」凪笑嘻嘻地說。

「那個子高的睡最旁邊去!」三月說。

「哎?!最旁邊會撞到牆壁的!」環抗議,而且還是窗邊,他必須抗議。

「好啦阿環,窗邊讓我睡,你睡門邊吧。」大和體貼地說。

「七瀨さん?真的沒事?」一織固執地問。

「嗯。」陸笑著點頭。

「但你的臉很紅……而且眼皮有點腫、聲音也……」像是發作服藥後的音調。一織沒有把話說完,只是擔心地觀察陸的表情。

「沒事……真的、什麼事也沒有……這樣說好像不對,」陸尷尬地笑了兩聲,想起在涼亭下九条天的神情、以及唇上的觸感……

「你是不是著涼了?」一織皺眉地問。

「著涼可不行啊!陸さん要保重身體!」紡說著,脫下身上的羽織蓋在陸的肩膀上。

「呃、謝謝,經紀人。」陸接受了她的好意,雖然有些介意這是女孩子的衣服。

在團員們謹慎確認過陸的情緒、並忙碌將床鋪全拼在一起之後,陸終於有時間悄悄打開手機去看與哥哥的聊天視窗。

這個時間發訊息是不是很失禮……這麼晚了才發也不會馬上讀吧……即使這麼想著,陸還是執拗地輸入文字、並按下送出。

『晚安,天にぃ。』

送出訊息後,陸緊張地盯著螢幕、但手卻已經準備好要將手機關了。突然之間、他看見訊息旁顯示小小的已讀,緊接著跳出兩段文字。

『晚安,陸。』

『希望你有個好夢。』

陸握著手機情緒很激動,他回了快樂的愛心表情貼圖,在棉被裡將手機捧在胸口,心滿意足地闔上雙眼。

「請不要抱著手機睡覺,七瀨さん!」一織嚴厲地說。

隔天一早,是天空還沒有亮的清晨時間。

九条天披著旅館準備的黑色羽織踏出房門,這會兒誰也沒注意到他,畢竟他們都是凌晨才睡,實際上依照天注重睡眠的習慣,一般而言沒有工作他也不會這麼早起來,但今天不一樣。

他聽見非常細小的叮鈴聲,這個聲響一直引領著他往外走。

天向旅館的櫃台人員打過招呼,獨自沿著石階爬上山坡,清晨有些霧氣,叮鈴聲已經停止、但天知道這個聲音是要引導他到什麼地方。

清晨的神社沐浴在淺白色的雲霧裡,這裡明明不高,卻讓人有置身於深山的錯覺。

走過鳥居後,天在前方看見一抹人影,與他相同的身高、與他相同的髮色、與他相同的臉。

「天哥哥。」與他相同的聲線叫喚。

「讓神明大人如此喚道,我承受不起。」天說。

眼前有著七瀨陸樣貌的人影親切一笑,他很慢地走到天的面前。

「這就是『另一半』的直覺嗎?九条天。」祂說。

「陸不論是什麼模樣,我都認得出來。」天自信地說。

強風吹拂、天空一邊逐漸明亮。

『七瀨陸』的身影頓時淡化,成了『九条天』的模樣。

「那孩子很有趣,想來是備受寵愛,」祂說,「真是奇特,你們明明是攣生兄弟,卻是完全不一樣。」

「有趣歸有趣,那可不是能讓祢留下的孩子。」天嚴肅地說。

「原來這就是你擔心的事。」祂說。

「作為神明大人,應該很容易理解凡人的思想吧。」天乾脆地說。

「不……神明可不是萬能的啊,」祂頂著『九条天』的臉,做出揶揄的神情,「神明其實很無聊,你知道嗎?離不開這裡,周而復始地聆聽願望,」

「然後偶爾出現能見到祢的孩子……」天猜測地說,「神明……是因為祈願而存在,因此陸使你存在於此,是嗎?」

「也可以這麼說。」祂笑了笑。

「陸離開了,祢會消失嗎?」天問道。

「說到這個,我和你說一個小秘密吧,」祂伸出食指抵在唇邊,「其實我並不是這裡的神明,我只是路過而已,」

「迷路是嗎?」天毫不猶豫地說。

「是啊是啊,所以你弟弟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呢。」祂笑嘻嘻地說。

「而為了回報陸,祢想做什麼?」天警覺地問。

「我當然是要實現他微小的心願了,九条天,」祂瞇起眼說,「你何必這麼瞪著我。」

「如果只是為了實現願望,祢不需要招我來這裡。」天說。

「確實如此,你是聰明人呢。」祂拍著手說。

「是陸說了什麼嗎?」天問道。

「哦,連前因後果都理得清清楚楚,果然很難得,」祂輕輕一笑,「怪不得那孩子這麼掛心你。」

「陸對祢說了什麼?」天又問了一次。

「他說,」神明咧嘴一笑,「他說『請在天にぃ忘了我之後,實現天にぃ的心願。』……那孩子對你是用心良苦,」

「祢、」

「我答應他了。」

「──祢膽敢、」

「不不,冷靜一點,」神明說,祂指向綁著粗繩的老舊大鈴鐺,「雖然答應了,但那孩子並沒有搖響鈴噹,是你阻止了他,」

「所以?」天思索地問。依照神明的言語,似乎只要透過感謝,陸即使沒有達成許願的條件,神明依然可以為了感謝而實現陸的心願,那為什麼又要提起鈴鐺的事?

「神明作為感謝將實現人類(七瀨陸)一個願望,道出心願後搖鈴(確認交易),接著神明實現對人類的諾言(心願),」神明意味深長地笑著說,「但『七瀨陸』向我許願,在『搖響鈴鐺』之際被『九条天』阻饒……為了實踐諾言,我必須完成一個『心願』。」

「也就是說,我成了那個確認交易的關鍵?」九条天敏銳地說,「我成了允諾願望的『鈴噹』,是這個意思?」

神明指著天的心窩,勾著唇角點了點頭。

「我不同意那個願望。」九条天毫不猶豫地說。

「但我無論如何都得實現一個願望,一個來自『七瀨陸』真切的心願。」神明悠然說道。

「陸……陸還說了什麼?他還說了其它關於我的事,是嗎?」天低著頭問。

「七瀨陸說:『希望天にぃ可以擁有能理解他、陪伴他一輩子的人,請讓他得到幸福。』,」神明狡黠地說,「這是他第二個向我道出的心願。」

搞什麼啊那孩子……九条天感到眼眶發熱,腦中都是陸晴朗的笑臉,如同兒時忍受疼痛卻擠出笑容來安撫他一樣。

「小傻瓜……」天呢喃著,淚水沿著臉頰滑落下來。

他走往神壇,握住粗繩的舉動沒有一絲停頓。

「你倒很肯定這個願望,」神明說,「是因為保障你自身的幸福?」

「是我和陸……是九条天和七瀨陸的幸福,」天說。

「因為你幸福,那孩子就會覺得快樂?」神明刻意地問。

「那孩子就是我的幸福。」天堅定地說,「七瀨陸就是九条天的幸福。」

他搖響沉重的鈴,在三聲之後陽光照亮整座山頭,鈴聲迴盪在空氣之中,霧氣就要散去。

「祢早已對這個願望給予了祝福,」天望著神明那雙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眼睛說道,「那又為什麼要招我來搖響鈴噹?」

「這叫做後補票。」神明帶著飄渺的笑容說,「在神明面前態度張狂的人類我很久不曾見到了。」

「我倒是想知道誰會對著自己的臉祈福跪拜。」九条天冷冷的語氣說。

「這話說得挺好,九条天。」神明說。

在霧氣完全散去那時,天似乎窺見了神明最初的姿態,但光線太亮,他只瞧見白茫的身影轉瞬即逝,整座山頭的鳥兒這時終於悠悠轉醒,發出吱吱喳喳的鳴叫聲。

天思索了一會兒,果然還是恭恭敬敬對著賽錢箱投入銅板,雙手合十誠心祈願。

「天にぃ?」陸的聲音伴隨單薄的腳步聲響起。

「陸。」

「天にぃ這麼早就起來了?為什麼來這裡?」陸猶豫地問。

「沒什麼,就只是想來向神明賠個不是,」天輕描淡寫地說,「陸呢?為什麼一個人來這裡?」

早晨有些涼有些冷,即使陸穿著羽織,看起來還是很令人擔心,天脫下自己的羽織披在弟弟肩膀上。

「我也是來向神明大人道歉的……」陸四下張望地說,「昨天給神明大人添麻煩了。」

「是嗎。」天不完全同意陸的話。

雖然那麼多人在神社鬧了一場是有不對,但比起被添麻煩,天想起神明化作陸和自己的模樣,還是覺得那位神明給人添麻煩的可能性比較大,這些想法當然不可能對陸說。

「神明大人在嗎?」天問道。

「不在呢……」陸說,「也許是去巡視了吧!」

「陸……你看到的神明是什麼模樣?」天好奇地問。

「哎?是什麼模樣啊,奇怪,我想不太起來了,」陸苦惱地說,他閉著眼努力回想,卻只記得──「跟天にぃ感覺很像……之類的?」

「跟我長得一樣?」天說。

「不是,」陸搖了搖頭,「只是感覺很像而已……姆、為什麼想不起來了呢……」

「別想了,我們回旅館去吃早餐吧。」天牽著陸的手說。

「哎?那道歉的事情怎麼辦啊?」陸說。

「我已經道過歉了。」天說。

他牽著陸的手走下階梯,與經過的神職人員問早,幾隻松鼠好奇地跑來打量他們,像在確認這兩個人身上有沒有餅乾。

「天にぃ,」

「嗯?」

「我們會一直牽著手嗎……?」陸猶豫地問。

聞言,天緊了緊他們牽在一起的手,去感受陸輕微的顫動。

「回到旅館的時候就會鬆開了吧。」天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低著頭呢喃,「雖然好像也是這個意思沒錯……」

「陸,」天喚道。

「?──?!」

在一株特別茂盛的樹木下,天親吻了昨晚才碰過的那片嘴唇。他瞥見陸驚訝又緊張的眼神,以及即使緊張卻仍不躲開的可愛神情。

早晨的親吻像薄荷雪糕、也像冰涼的茶凍,天相當細緻地吻過陸的下唇、唇邊、唇角,然後才退開來對眼光閃爍的陸露出一抹淺笑。

「走吧。」天說。

 

九条天牽著七瀨陸繼續往前走,陽光照亮天清朗的表情、以及陸泛著紅暈的臉蛋。他們的手仍牽在一起沒有分開,現在正沿著一樣的軌跡前進。陸望著天的背影,再看看腳下他們踩過的石階,從前無法描繪的未來輪廓,逐漸都變得清晰可見。

 

「天にぃ──天にぃ、」

「嗯?」

「沒事!」七瀨陸甜滋滋地笑著說。

 

──如果可以實現一個願望。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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